洞里萨湖水上人家
出门旅游,必须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准备,尤其是自助游,再尤其是去不发达国家,更尤其是跟我妈出行。话说我在金边的酒店前台定下了次日去暹粒市(读如仙力,吴哥窟所在)的豪华大巴车,20美元,320公里,7小时到,虽然慢但保证舒适。瞥见还有船行,多嘴跟我妈说了。老太太当即要求改乘船,说要多个新体验。我不乐意:前几年湄公河惨案记忆犹新,谁知道水路上有没有河匪,水底下有没有鳄鱼蟒蛇。不过母亲大人说的也有理:坐家里还有危险呢,咱们又从来没做过坏事,怕啥。况且万一的万一出了事,反正人总得有这么一天,生命终止在游玩的过程中而不是消磨在病榻上,多幸福。于是乎改车票为船票,每人还得再多交十五元。
就是一艘大点儿的汽艇,船上大约有十二三个人,都是西方人,除了我们。和一位英国人聊了几句,他娶了个越南太太,定居在西贡,来吴哥窟已有二三十次了,对之了如指掌。有两位老者跟着他,我估计他是以导游为业,带两三个人的那种专门团队。他说雨季时节可以乘坐越南人投资的邮轮,要舒服得多,而旱季水浅,我们这条船大概也过不去,还得换吃水更浅的小船。船上没有一件救生衣,只有几个救生圈,令人心怀忐忑。早上气温大约三十度,空中有薄薄的一层雾,也不知道是霾还是水汽。
不知道你地理好不好,反正我是不知道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就是吴哥窟边上的洞里萨湖。旱季枯水期(12月-4月)湖水经洞里薩河到金边与湄公河汇合,湖水平均深度为1米,面积2,700平方千米;雨季因湄公河回流,水深可近十米,面积則扩展至16,000平方千米。雨季时的湖面比旱季要大五倍。湖中多鱼虾,沿岸有三百万以上人民直接或间接地以渔业为生。发酵及盐渍的鱼是柬埔寨人的主食,不过我没尝过发酵的鱼,听来就满腔腥酸。
中国南方有蜑民,以船为家,终年生活在水上。洞里萨河中也有艇户,据说多为越南过来的难民,柬埔寨土著乡民不允其上岸耕作,他们便在水上建起船屋,随着雨季来临,河水变化,房子可以“整间”用船拖走或是用卡车搬走,形成特殊的聚落村落景观。船民以渔猎为生,天生天长,是柬埔寨最贫困的族群,有无数令人震惊的故事,也有无数令人麻木的失望。河畔的居民,多是住在吊脚楼上,正是都市小资羡慕的河景房,遥遥看来古朴别致诗情画意,恨不能进去住上一两个时辰。
浮屋里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去上学,看来柬埔寨也在重视边缘教育。据说如果不坐浊浪翻腾的汽艇,会有孩子们手划着塑料盆接近船,贩卖零物或乞讨。尽管是船屋上长大的孩子,水性也欠训练,溺亡率很高,所以有人在为这些孩子们募捐买救生衣。
嘈杂的马达声突然停止,耳畔寂静得如一片空白。船坏了。两个船老大到机舱忙碌着,用我们听不懂的话交谈。我们大家面面相觑,脸色都不好看。环顾四周,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,打开手机,也没有任何信号。过了大约半个小时,马达声又轰鸣作响,如同天籁,我们都吐了一口气。没料到开了近一个小时后,马达声又戛然而止,这次时间更长。
离暹粒越来越近了,水面上出现了船坞餐馆,还有商店,会有游客乘船来吃鱼,大湖的晚霞景色据说非常美丽。
没有码头,只能走上一条一尺多宽木板,晃晃悠悠颤颤巍巍的下船。浊浪拍打着泥岸,鞋马上就被涌浪打得透湿。岸边一群人仍在热火朝天地拉客砍价,接我们的小伙子已经跳上船顶,看着我的手势,把箱子扛了下来。泥岸很陡,连阶梯都没有,砂石松软,一踩就哗啦啦滑下一溜尘土,我是揪着干枯的野草,四手四脚爬上来的,狼狈之至,体面全无,一点也帮不上我家老太太。后来我妈是被车夫小伙子连推带拽,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鼓捣上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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